预告夏天（3）
“哥，你在门口站着干嘛？”阿部南树以为他又忘记带钥匙，跑过来想要给他开门却发现自家哥哥开了门之后在玄关傻站着。
“没干什么，换鞋而已。”阿部亮平不想暴露自己站在家门口拿着钥匙发呆的事实，“妈妈醒了吗？”
“还没有。”
“那你跟我一起去做饭。”
“好的。”阿部南树看着哥哥的新发型，不明白为什么他昨天刚剪完头发今天又换了一个新发型，现在的理发店已经高级到一个发型得分两次做了吗？还是说阿部亮平终于觉醒了对外在形象的追求？
“哥，你这个发型还挺好看的，颜色也不错。”阿部南树把后半句“就是有点不像你”吞回了肚子里，人都是有很多面的嘛，即便是他朝夕相处的哥哥肯定也有不一样的一面。
“谢谢你的夸奖，不过现在请过来帮忙。”
阿部亮平打开冰箱，看着那些食材开始思考要怎么把他们分别搭配组合成不同的菜式。
早上妈妈已经一次性处理了四条鱼，早饭吃了两条，余下两条已经清理干净封在保鲜盒里备用，加上剩的半颗柠檬，可以再做一道烤鱼。冰箱里还有一份鸡翅和两颗花菜，再做一道红烧鸡翅和清炒花菜应该就够了。
在脑海中整理好菜单，阿部亮平洗净双手，从冰箱里拿出对应的食材开始进行预处理。
“帮我把这个、右手边那个还有那颗花菜都洗了。”阿部亮平下巴轻轻点几下，使唤弟弟和以前一样驾轻就熟，阿部南树虽然已经在读高中，个子也逐渐追赶上哥哥，但无奈阿部亮平脑子实在灵活，偶尔又有一点小小腹黑和暴脾气，即使是前几年正处于叛逆期的弟弟也能被他治的服服帖帖，更别提现在。
阿部南树老老实实站在水池边弯腰洗菜，余光不时地往阿部亮平那边瞟，开口说道：“哥，你刚刚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一件事。”
“嗯？”阿部亮平把注意力从手里的鸡翅上分出一半来听他又要说些什么。
阿部南树一边加快手中的动作，一边说起他们都不算小的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或者说只是阿部亮平的一句话，但就是那句话成为他对自己哥哥性格认知的转折点并且一直让他印象十分深刻。
大约是阿部南树快要上初中，阿部亮平刚上大学那一年，也是在暑假里，某一天晚饭后两个人被父母强制要求出去散步，走到外面的小公园时，看到一群小孩子在玩滑梯和秋千。
那个时候的阿部南树已经过了对那些东西感兴趣的年纪，但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哥哥还在原地盯着那些玩秋千的小孩子，发现他回头以后冲着已经走出去几步的自己说道：“喂！你去让他们下来一个，让我玩一会。”
阿部亮平是开玩笑的，他自己知道，阿部南树当然也明白，但当时他的语气实在是太像阿部南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不良少年，轻浮中还掺杂着幼稚，具体一点说，像个刚入行的不良，回想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可爱。不过这种语气他长那么大只在阿部亮平口中听过那一次，后来阿部亮平就不愿意再提这件事，就算提起来也是否认自己说过这句话。
“我希望你现在闭嘴，阿部南树。”阿部亮平的声音很轻，甚至还没有水龙头的流水声大，但全名的出现就使这句话充满了威慑力。
“我洗完了。”阿部南树把洗完的菜往料理台上一放，逃也似地回了房间，生怕下一秒哥哥就要发火检查他的暑假作业。
弟弟离开以后，阿部亮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那些不过脑子说的话，他并不是拒绝袒露自己，只是这种未经思考的坦白偶尔会让他觉得有点危险又有点丢脸，在弟弟面前这样也就算了，今天在目黑莲面前居然也说了那么任性的话。
对啊，还有目黑莲，一想到目黑莲他就头疼，虽然已经决定了不选择直接去理发店的这条捷径，可是万一目黑莲在那儿等着呢？毕竟这对于他来说是最靠谱的选择，又不是所有人都要理解阿部亮平奇怪的脑回路并配合他乱来的。如果自己不去的话，不就是爽约了吗？
带着这么纷繁复杂的思绪，阿部亮平完成了午饭以及对家里的大扫除，终于躺上床时，他决定这次还是要跟着感觉走，每天都活得那么清醒理智实在太没有意思了，而且他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应该没有错，目黑莲应该会跟他有相似的想法。
目黑莲确实是跟他想的一样，准备在茫茫人海中寻觅缘分的尾巴。但他运气还是太好，好到缘分自己送上门来——阿部亮平离开理发店时忘了拿走椅子上的钱包，在目黑莲提醒过他这次染发免费，记得带走钱包的情况下。
大约是阿部亮平撂下那句话离开的十几分钟以后，目黑莲瞥见椅子上的黑色钱包，他可以在约会里找不到阿部亮平，但道德要求他必须要归还阿部的钱包。于是目黑莲打开钱包，如愿在里面夹着的一张邮寄单上找到了阿部的家庭住址。
“这就是我在这里等着你的原因。”目黑莲说完，把钱包递给愣在家门口的阿部亮平。
阿部接过钱包，看了又看，低下头笑了出来，轻轻锤了自己的脑袋一拳：“我说怎么感觉手边好像一直少点什么，昨天一天都没有用到钱和证件，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钱包。”
“阿部君看起来那么聪明的人居然也会丢三落四呢，这一点我还挺意外的。”
阿部亮平自嘲：“不过就是看上去聪明而已。”
目黑莲指了指他耳边问道：“这个没有给你造成什么麻烦吧？”
阿部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去摸左耳边的那一簇橙发，目黑莲前天给他弄的编发在两个晚上到处翻滚的睡眠中荡然无存，即使他在镜子前把自己的两只手扭成麻花也没办法让它恢复原样，最后只能用原本的夹子把左耳边的碎发都夹起来，勉强露出一点橙色的边缘。
“没事，我妈还夸奖了之前的发型，但我实在不会编发，所以只能弄成这个样子。”阿部亮平觉得自己辜负了目黑莲的一番劳动，语气中带着歉疚。
“这样也很好，如果你喜欢编发我以后可以教你。”目黑莲笑着拍拍他，“别想太多了，我们出发吧。”
“去哪里？”
“图书馆。”
阿部亮平瞪大双眼的同时本能地开始思索自己要不要回家把书和电脑带上。
“你们年轻人现在都把图书馆当成游玩的地方了吗？”
“不，只是觉得阿部君可能会喜欢这样的地方。”目黑莲挠了挠后脑勺，犹豫着要不要把登山、钓鱼和散步这几个备选项目说出来。
“天好热。”趋近中午，太阳光变得越发强烈，晒得阿部亮平有点睁不开眼。
“去逛超市吧。”他想起读高中时放暑假在家，偶尔分区停电，热得难耐时，他就带着阿部南树去有空调的超市里转来转去，直到家里恢复供电再回去。
目黑莲觉得也许聪明的人就是会有一些别人不太理解的爱好，因此表示同意时眼神里甚至还带着一丝敬佩。
走到毫无遮蔽的路上他们才意识到天气究竟有多热，耀眼的阳光带着暑热打在两个人身上，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身上的水分前仆后继地从浑身上下的毛孔中流出去。
终于到达最近的一家商超门前，两个人都已汗流浃背，目黑莲短短的鬓角已经汗湿到紧紧贴在脸颊上，感受到商场内部扑面而来的冷气时，两人死里逃生般地同时长舒了一口气。
“好舒服。”阿部小声感叹着。
“你要把钱包寄存一下吗？”目黑莲指了指旁边的寄存柜。
饶是装得再认真，阿部也看出来他是在调侃自己，眼睛一瞪，使劲把钱包往口袋里塞了塞，迈开步子就往前走：“我的钱包是绝对不会再丢的，希望你不要走丢才好。”
怎么这么可爱，目黑莲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还是说这是专属于聪明人的可爱，那难怪他以前没有遇见过。
阿部这样的状态让他想到表哥家的小侄子，每次被他逗生气只要用一点好吃的就能哄好，上一秒还眼泪汪汪，下一刻立即攥着吃的绽开笑脸，可爱得让目黑莲每次去都忍不住故意要逗一逗他。
“阿部君，你想不想吃冰激淋？”目黑莲追上去在他旁边问，“或者有没有什么其他想吃的？”
阿部亮平不是为一句玩笑真的闹什么别扭，但他是真的热，于是带着目黑莲到二楼面点区旁的就餐区点了两个冰激凌。阿部亮平时不时地会在某些方面表现出一点点轻微的洁癖，比如吃东西时习惯在一只手里攥一张卫生纸，方便把嘴边的汤汁擦干净，他不喜欢有东西糊在嘴边的感觉，吃冰激凌也是这样。
牛乳冰激凌即使在冷气充足的超市里也化得很快，阿部吃的速度勉勉强强赶上它化的速度，手和嘴都忙得停不下来。
这一片就餐区里几乎全是被家长带过来的孩子，目黑莲和阿部亮平在其中难免显得格格不入，但他们丝毫没有受到环境的影响，一个一边吃一边擦，一个边吃边看，倒是不比旁边精力充足的小孩子们少什么乐趣。
“今晚要不要一起去喝酒？”阿部吃完最后一口，眼神终于移到目黑莲身上。
“阿部君很爱喝酒？”
“我只是觉得那个氛围更适合我们，虽然这个冰激凌很好吃。”阿部亮平停顿了一下，环顾四周，“但你不觉得我们俩在这看起来很像幼儿园园长和他的助理吗？”
“你要是不愿意当我的助理，我也可以让你当幼儿园的厕所所长。”
目黑莲因为他后面这句话一下子笑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只能在助理和厕所所长之间选啊？”
阿部亮平解释这是因为他在上幼儿园的时候认真思考过整个幼儿园里哪里要做的事情最多，最后得出园长和助理要处理的行政事务最多，而每天负责他们上厕所的老师要干的话最多，除了要帮一些不会自己上厕所的小朋友以外，偶尔还要为一部分憋不住的小朋友收拾“残局”。
小阿部非常喜欢自己的老师，所以他当时就想如果自己开了一家幼儿园就专门招聘几个厕所所长负责小朋友上厕所，不让老师们那么辛苦。
目黑莲听他说完居然还觉得很有道理，甚至连连点头，直到看到阿部亮平脸上幅度越来越大的笑容才明白自己被骗了，刚要反驳回去，手机的来电提示音突然响起来。
他向阿部示意后匆匆走到旁边较为安静的角落接起电话。
“结婚？你不是连男朋友都没有吗？”
“好的，我现在过去，到那边再说。”
挂了电话，目黑莲跑到阿部面前，语气诚恳：“阿部君，能帮我个忙吗？我有个朋友四个小时以后要结婚，现在缺两个伴郎和一个新郎。”
阿部亮平刚要起身又震惊地抬起头：“缺新郎？”
“我现在也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那个人你也见过，是宫馆桑，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吗？”
阿部毫不犹豫地点头，他一向乐于助人，更何况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两个人匆忙地打车到了宫馆凉台的酒吧，小跑着到了吧台，婚礼的主角却还在那里悠闲地擦着杯子，一副不急不徐的样子，让人怀疑到底是谁要结婚。
“馆桑，你真的要结婚吗？”
“当然，场地都已经准备好，请柬一个月前就发出去了。”宫馆凉太让他们坐下，递过去两杯冰好的西瓜汁，“定好的伴郎在外面玩来不及赶回来，所以想请你们帮我顶替一下。新郎刚刚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目黑莲觉得自己作为朋友还是有必要劝阻一下：“馆桑，你确定那些被你发了邀请函的人能接受你和一个男性结婚吗？你真的已经提前说清楚了吗？”
“哪些人？”
“就是父母、朋友之类的。”
“我父母在我成年的时候就知道了。”宫馆凉太皱起眉表示不解，“而且我只邀请了一个人啊。”
目黑莲的表情一下僵住，阿部倒是反应过来这位酒吧老板想要干什么，开口道：“馆桑是要给别人演一出戏吧。”
宫馆凉太点头。
“演给谁看呢？”
“渡边翔太，我的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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